杰拉德帶領專家團隊為雄性斑鱉采精。

記者 周曉青 攝

雖經24小時奮力搶救，4月13日13：20，從長沙遠嫁而來擔負交配重任的雌性斑鱉，還是在第五次人工授精過程中不幸去世。蘇州動物園僅剩的110多歲的雄性斑鱉，也成了國內唯一一只人工養殖的斑鱉。雌性斑鱉的離世，讓為繁衍斑鱉而不停奔波努力的整個團隊感到無比遺憾和悲傷。

為斑鱉人工授精

百歲雄性斑鱉迎來“長沙媳婦”——高齡雌性斑鱉

昨天中午，紫牛新聞記者來到蘇州動物園(上方山森林動物世界)斑鱉池邊。觀賞區內守著不少游客，靜靜等待雄性斑鱉顯露蹤影。忽然，觀賞區里的人群興奮起來，帶著孩子的家長紛紛指向水面：“快看快看!在那在那，看到沒?”紫牛新聞記者注意到，雄性斑鱉只是微微將頭探出，接著漂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

帶著一家三口來觀看的李先生說：“聽說雌性斑鱉已去世了，特地來看看，這是中國最后一只斑鱉了吧。”幾分鐘過去，雄性斑鱉懶洋洋地曬了會太陽，游向了水底。

據介紹，這只雄性斑鱉今年超過110歲，重140斤。是蘇州動物園的“元老”，從開園至今居住到現在。在這只雄性斑鱉與長沙來的雌性斑鱉“成親”前，蘇州西園寺內還有兩只斑鱉，雄的“方方”在2007年8月19日“壽終正寢”，另一只雌性斑鱉“圓圓”隨之難尋蹤跡。蘇州動物園的雄性斑鱉經過了漫長的等待，終于在2008年5月6日，迎來它的長沙媳婦——一只雌性斑鱉。

珍貴的雌性斑鱉入住后，蘇州動物園不敢松懈，成立三人飼養小組負責“侍候”斑鱉夫婦。每年11月中旬到12月上旬，斑鱉會沉到淤泥里進行冬眠，直至第二年2月下旬到3月下旬，隨著氣溫回暖，斑鱉逐漸恢復活動。喂食之外，觀察并跟蹤記錄斑鱉的行蹤是飼養小組的一大任務。蘇州動物園管理處副主任陳大慶說，最近幾年，蘇州的冬天不太冷，氣溫偏高，斑鱉冬眠的時間也有所縮短。

“飼養斑鱉壓力不小，”陳大慶坦言，2016年，蘇州動物園從原址搬遷到上方山的新園，為了運這兩只斑鱉，特別選擇4月斑鱉冬眠剛剛結束時，用兩個大運輸箱來運，并在箱子四周墊上海綿，以保護斑鱉。

斑鱉夫婦屢次交配失敗，要不要人工授精有爭議

斑鱉夫婦從2008年開始一直有自然交配，遺憾的是均未能成功受孕。據專家觀察，是因為雄性斑鱉的生殖器上有嚴重傷痕，導致無法自然受精。要不要對斑鱉實施人工授精，曾在學術界引起爭議。有專家認為，人工授精會對斑鱉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經過麻醉、采血樣、取精、電擊等幾個步驟，它會產生強烈的應激反應，而由于斑鱉的生理節奏慢，恢復則需更長的時間。但是這兩只斑鱉自然受孕屢屢失敗，人工授精是僅存的希望。于是，2015年5月，專家團隊對兩只斑鱉進行了第一次人工授精，2015年10月進行了第二次，遺憾的是，加上2016年4月的第三次和此后的第四次人工授精，均以失敗告終。

專家團隊成員來自國外，提前進行人工授精“彩排”

陳大慶介紹說，2018年春天，團隊決定對斑鱉進行第五次人工授精，時間選在2019年4月。團隊的考慮是：此時斑鱉剛從冬眠中醒過來，從生活習性上來說，4—5月也是它們正常的交配時間，斑鱉無論是身體狀況還是精子活躍度等各方面都比較好。為防止兩只斑鱉自然交配，從今年3月中旬兩只斑鱉蘇醒到實施人工授精前，它們被分開飼養，放在不同的池子里。

2019年4月10日晚，由國際龜鱉生存聯盟專家、澳大利亞西部大學龜鱉動物繁殖生物學家杰拉德·庫克林等國際專家組成的團隊，特地提前趕到蘇州動物園，開始為斑鱉夫婦進行人工授精做準備。杰拉德已70多歲高齡，和這對斑鱉夫婦打交道很多年。從2015年5月6日首次為它們實施人工授精，到現在的第五次人工授精，杰拉德·庫克林一直辛勤工作。

隨著斑鱉年齡的增大，專家團隊認為斑鱉夫婦受精成功的機會日益減少。對2019年4月的第五次人工授精，專家們寄予厚望，期待90歲以上的雌鱉和110歲以上的雄鱉能創造奇跡。紫牛新聞記者了解到，實施人工授精的專家團隊成員均來自國外，除了杰拉德，還有來自美國的獸醫帕爾、新加坡的獸醫助手，以及一位德國授精專家。到達蘇州動物園后，專家團隊詳細回顧過去的醫療記錄，咨詢了相關專家，努力將準備工作和急救方案做到最好。為保證人工授精工作順利進行，專家團隊甚至用相同的工作程序提前“彩排”，對3只雄性和2只雌性大型亞洲鱉進行了采精和人工授精。正式采精和人工授精之前，專家團隊對這兩只斑鱉進行了理化指標和超聲波健康檢查，發現它們健康狀況良好。

為了使斑鱉夫婦能繁衍后代，多位國內專家學者也在不懈努力。安徽黃山學院生命與環境科學學院院長呂順清擔任國際野生生物保護學會、國際龜鱉聯盟與中國斑鱉項目的聯絡員，在蘇州動物園和國際專家之間牽線搭橋，推動“斑鱉繁衍行動”的持續進行。

雌性斑鱉遺憾去世

冷凍保存斑鱉卵巢組織

以備未來使用

對斑鱉采取人工授精實屬無奈之舉。關于野生斑鱉存在的最后一次確切證據，出現在1990年末。實施人工授精前，專家團隊充分參照其他龜鱉類物種制定了手術方案。紫牛新聞記者了解到，此次人工授精依舊采用與之前一樣的手法，直接將雄性斑鱉的精液注入雌性斑鱉的輸卵管中，“技術上做到了無創。”

“與過去的四次人工授精相似，這次授精過程很順利，沒有出現復雜情況，”陳大慶告訴紫牛新聞記者，令人悲傷的是，人工授精后雌性斑鱉陷入了昏迷，專家們24小時不眠不休地對其搶救，它依然沒有蘇醒過來，不幸死亡。

記者了解到，課題組商定組建由國內外專家組成的尸檢團隊，以查明雌性斑鱉的死因。

陳大慶介紹說國際專家團隊已將雌性斑鱉的卵巢組織取出，保存在零下196攝氏度的液氮中，“未來科技不知道會發展到哪一步，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保存現有的東西，為未來留下可能。”同時他也表示，在沒有獲得新的雌性斑鱉情況下，園方將竭盡所能延長雄性斑鱉的壽命，不排除日后在野外發現新雌性斑鱉的可能性。

■新聞鏈接

目前全球已知存活斑鱉 僅剩3只

學名為Rafetus swinhoei，又名斯氏鱉。背盤長36-57厘米，背盤寬度僅略小于長度，幾近圓形，呈暗橄欖綠色(或黑綠色)。斑鱉生活于江河湖沼中，以水生動物為食物。卵生。數量稀少極其珍貴，是龜類中最瀕危物種之一，目前全球已知存活的斑鱉僅剩3只，分布于亞洲。其中，蘇州動物園1只、越南2只。斑鱉是我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實習生 江珂 記者 周曉青)